新年第一缕阳光照上小六楼，被窗帘拦在了外头。

韦欢欢睡得香甜。智慧睡不了懒觉，早早醒来躺**玩了会儿手机，起床去煮粥，出来看见林双星房门开着，怕弄出声响吵到他，过去关门才发现里面那家伙也醒了，正对着墙匀速吹气，使一张纸贴在墙上不掉下来——那是司和安的课后作业之一，说是练习呼吸还是肺活量的。

智慧远远看着，忧心忡忡。从前天晚上开始，他就在忙和酒吧的事，根本没睡上几个小时的觉，昨天这个跨年夜又横跨了大半个北京进行往返跑，生物钟大概彻底混乱了，他又是个爱做梦的体质，这会儿该不会在梦游吧！

咳了一声，他果然没反应，仍然对着那张纸徐徐吐气。智慧无奈地走过去，盘算着要如何把他诱导回**。

林双星不慌不忙伸手按住纸巾，回头看她。

智慧吓得不轻，腿一软跌坐在**，穿着拖鞋的两只腿踩上床沿，并随着身体后仰的动作快速往里挪了几步。

林双星又气又笑，白她一眼，“见鬼啦？”

这人到底是醒着还是睡着？智慧盯着他细长的两只眼睛，没主意，咬着嘴唇想了一会儿，决定稳妥起见还是先让他躺下再说。“你过来。”她爬到床边，伸出手，全程视线不离开他的眼睛，以便在发现他清醒之后第一时间撤到安全距离。

据说梦游的人在床以外的地方突然被吵醒，有一部分会出现攻击行为，特别是起床气重的人。毫无疑问林双星当属特别中的特别。

智慧最大限度地避免吵醒他，尽量让自己一举一动像梦一样的轻，轻轻碰到他的手，轻轻抓住，轻轻往**拉。

思维被搅成一团浆糊，林双星全身僵硬地被她拉到床前，眯眼打量着她怪异的举止，心里翻江倒海，面部肌肉无力。

智慧从没养过宠物，也很少接触婴儿，对他这个不懂人语的状态煞是头疼，完全不知道要怎么沟通。眼见他表情愈发迷茫，灵机一动，索性做了个躺的动作供其模仿：脸往枕头上一贴，两只眼睛紧盯着他，连睫毛都散发着引诱和邀请的意味。

林双星脑袋里那坨浆糊瞬间沸腾，单腿跪上床边，一把将她拽起来，咬牙切齿地叫了声：“智慧……”另一只手撑抵在她颈后，不由分说将人拉向自己。

目光相撞，智慧一见他眼神忽亮忽黯就知道坏了，到底还是把他吵醒了。按照设计好的逃跑路线就准备开溜，却被他紧紧箍住，退无可退，眼睁睁看他的五官越放越大。

“怦！”

“哎呀我去……”

林双星身子一颤，嘴唇在智慧颊侧滑过，转身将她挡在胸前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，扭过头向门口出现的不速之客射出两道极寒之箭。

宁博一见房门开着直接就进来了，目睹**的一幕，深知自己出声必遭灭口，当下掉头就走，结果慌不择路地撞在了门框上，也实在要怪夜里没休息好，手眼不够协调。

智慧被林双星胸口如雷的心跳震回神，泥鳅一样溜出他的怀抱，再一次提醒自己，绝对绝对不要在这人半梦半醒的时候接近他，没有一次不吓她个半死。

“差点离开这个美丽的世界。”她拍拍胸脯，弯腰捡起掉地上那张纸巾，“梦游就算了，平时练习不许用纸巾。你们聊吧，我煮粥去。”擦着脑门的汗出去了。

林双星倒在**，“你最好也赶紧滚出去自己找点事儿干。要不然，我出手没你那么精准，很难保证控制在民事范畴内。”

反正恶人已经当了，宁博一也不怕更讨人嫌，“有个急事，你赶紧起来去给我处理下。”

林双星翻个身，无限幽怨地把自己缩成一团，“我就一学生，能给你们这些当老师的处理什么急事？你们处理我还差不多。”

宁博一哧地笑出声，回头看下智慧已进了厨房，这才大咧咧走到沙发上坐下，“兄弟，你刚才就应该假装啥都没听见，直接亲上去，看她以后还会不会再把你当学生。”

这句话显然玩笑大过建议，但听在林双星耳朵里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。

之后只要和智慧一对面，说不过两句话，视线就离不开她的嘴。本来主观意愿就很强烈，再叠加上功能需求，整个人着魔了一样，完全不受控。

出席午餐的人数比智慧预料要多。除了被宁博一拖出来的林双星，韦欢欢也捧了一碗热粥吃得频频走神。

便利店老板在了解情况后同意了韦欢欢的辞职申请，但适逢节假日，临时找不到人看店，与韦欢欢一个班的那位病去如抽丝，一时半会儿也来不了，只得拜托她再顶两天岗。

听到这消息，智慧放下碗筷去把臧凌空也叫了起来。

臧凌空被宁博一审了半宿，顶着两只比眼镜框还大的黑眼圈，行尸走肉般坐在饭桌前。

他旁边的韦欢欢也没好到哪儿去，头天夜里哭得太凶，睡一觉醒来眼睛肿得更厉害。

林双星对着这两只异形有点不下饭，“瞅你俩好像恶鬼附身的，那小卖铺别是风水有问题吧，趁早谁都别去了。”

韦欢欢有着山东人的义气，既然答应人家在先，断不会轻易悔约。

智慧只能派臧凌空跟着，虽然不太放心，可再看另外两只，更不放心。“晚上还是我陪你去上班吧。”

宁博一预感到自己成熟稳重的人设岌岌可危，忍不住辩解一句：“那人故意挑事，你去不也是吵架？”

智慧痛心疾首地望着他，“我起码不会拿酒瓶子和人吵。”

林双星：“呵呵。”

智慧瞪过去，“更不会在派出所还叫嚣要拼命。”接近正常人水平的事这家伙永远都不屑干。

林双星：“……”

韦欢欢极不熟练地做起和事佬来，“都别操心了，谁也不用跟着，我自己上班没事。那人昨天吃了大亏，今天不敢再来挑事。而且我们老板也说了，今天会去找他谈谈。”

智慧不同意，“就因为他吃亏了，更有理由报复你。”

宁博一和林双星凑在一起不知道密谋什么，智慧心生不安，警告他俩别主动找麻烦，这次的事就到此为止，不要再愈演愈烈。此时宁博一再说“哥不是惹事的人”已经完全不具力度了。

臧凌空在跟韦欢欢商量，“我跟你去吧，帮你装关东煮、送外卖。

韦欢欢疑惑，“不用去约会吗你？跨年夜有急事就罢了，哪有整个假期都不见面的情侣？”

林双星哼道：“没有吧？”

没等智慧出声，宁博一抢下他的饭碗把人拉走了。

林双星临出门之前给智慧留了句话：“你别出去，我等会儿回来有事问你。”

“现在说呗。”智慧担心他嘚瑟一圈回来再忘了是什么事，怪急人的。“你先说一下题目，让我准备准备。”

“写作文呢还‘题目’？”林双星没理她，和宁博一嘀咕着出去了。

闲在家里的三人又聊起昨天夜烟店事件的细节，连臧凌空都说那人该揍，可见大宁出手委实不盲目。智慧向来反对以暴制暴，她希望凡事都能用沟通协商和利益交换来解决，但文明再如何进化，野蛮冲突也会一直在，总有人不求利己但求损人，只能期待他恶恶相磨、负负得正。

就像对付吴潼和她舅舅，林双星具体会用什么法子对付他们，智慧不清楚，但大抵能猜到不会是什么正当手段。

想到此又不禁替空空发愁，怎么会喜欢上那样一个女孩子呢？她问韦欢欢：“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会喜欢什么样的男生？”

韦欢欢正在刷兼职群，突然遭此一问，愣了片刻。然后，莫名其妙地想到了着昨天推开烟酒店大门的那一幕。

宁博一拿着瓶酒在手上掂了掂，前一秒还笑眯眯地打听价格，后一秒就把瓶子砸到人脑门上。

智慧奇怪地看着她，“欢欢……”

韦欢欢猛地站起来，“没有！我咋可能……”

“你手机响。”智慧指着她仍在震动的手机，不接电话发什么呆？

“哦哦。”韦欢欢连忙划开手机去接听。

智慧将阳台的衣服收进来，挑出林双星的送进他房间。床头柜上有一本《地海巫师》，智慧还以为是自己那本，拿起来发现是不同译本的，顿觉意外，林双星居然会看长篇小说，还是纸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