宸濠发兵

宸濠获悉朝廷大军并没有集结后,心中稍安,于是命宜春王栱樤,自己的三儿子与四儿子及太监万锐等率兵万人坚守南昌城,并准备了很多灰瓶、火炮、开水、大粪、石头和弓弩之类的东西。此外,还在南昌城外布置了一支伏兵,以防止官军攻城。

在把南昌城的防御工作安排妥当后,七月二日,宸濠带着娄妃和大儿子、率宗室栱栟、刘养正、李士实、杨璋、潘鹏等发兵东下,封弟弟宸澅为九江王,让其率领一百艘快船打头阵。

七月二日那天早晨,宸濠来到自己的寝宫,请娄妃登船。娄妃当时不知宸濠之意,于是就问他:

“殿下邀妾何往?”

宸濠回答说:

“近日太后娘娘有旨,许各亲王往南京祭祖。我同汝一往,不久便回。”

娄妃半信半疑,只得听从他的安排。

宸濠登上战船以后,布置祭坛来祭祀长江,下令斩了瑞州知府王以方,以作祭祀长江的祭品。在祭祀时,放着王以方头颅的几案突然断折,王以方的头颅却自己跳到了地上。宸濠觉得这很不吉利,于是就命人将王以方的头给扔到长江里了。

战船出发之时,突然天气大变,阴云黑的如墨,疾风暴雨,雷电大作。打头阵的宸澅在船上被雷给劈死了。宸濠心中大为不快,开始有些踟蹰。此时,李士实劝他说:

“事已至此,殿下能住手否?天道难测,不足虑也。”

宸濠命人把酒拿来,痛饮一番,很快就醉倒在椅子上睡着了。他梦到自己正在照镜子,满头白发如霜,猛然惊醒过来。他急忙唤来术士徐卿,让他给自己解梦。徐卿叩头称贺说:

“殿下贵为亲王,而梦头白,乃皇字也。此行取大位必矣。”

当时宸濠的叛军有六、七万人,对外号称为十万,所有士兵都由抢夺来的官方或民间的船只来运输。旌旗多到遮蔽了长江,浩浩****长达六十余里。

叛军一路沿江抢劫,无恶不作。宸濠知道已经投降的佥事潘鹏是安庆人。于是在到达安庆之前,特意派潘鹏带着自己的檄文前往安庆府招降。安庆太守张文锦召来都指挥杨锐,问他该怎么办。杨锐回答说:

“王都堂前有牌面来,分付紧守信地,大兵不日且至。今潘鹏来谕降,当力拒之。”

杨锐登上城楼,对潘鹏曰:

“佥事乃国家宪臣,奈何为反贼奴隶传语。宁王有本事,来打安庆城便了。”

潘鹏回应说:

“汝且开城门,放我进来,有话商量。”

杨锐对他说:

“要开门,除是逆濠自来。”

杨锐弯弓搭箭,做出射杀潘鹏之状。潘鹏羞惭满面,急忙退回来报告宸濠。宸濠大怒说:

“谅一个安庆,有甚难打。”

李士实劝他说:

“殿下速往南都,正位。何愁安庆不下。”

宸濠默然一笑,觉得李士实说得有理,于是就决定先不打安庆,大军直指南京。当时,杨锐心想:

“若宁王直走南京,便成大势,当以计留之。”

于是,就在安庆城墙的四个角上立起大旗,上面写有“剿逆贼”三个大字,又让士兵和百姓站在城头上辱骂宸濠,所有人齐声喊着:

“反贼,不日天兵到来,全家剿灭!千反贼万反贼!”

宸濠在船中听得外面的骂声就问是怎么回事。潘鹏回答说:

“此即指挥杨锐使军民辱骂殿下。”

宸濠这一听可就急了,大怒道:

“我且攻下安庆,杀了杨锐,然后往南京未迟。”

于是将安庆城外西部的一片地区劫掠一空,然后将大军聚集于正观门和集贤门。宸濠乘坐挂着黄绸子的战舰,停泊在黄石矶,亲自前来督战。

安庆城池坚固,再加上张文锦和杨锐在此经营多年,宸濠一时很难攻克。张文锦和杨锐在城内准备了充足的炮石和守城武器。士兵虽不满百人,但民兵众多。

安庆城内全民皆兵,就连妇女老幼都发给了战具。凡是登城者必带一两块石头,所以城墙上石头堆积如山。又在城墙上架好大锅,把水煮得滚烫。如果叛军胆敢攻城的话,就用石头砸,用开水烫,结果叛军丝毫也不敢靠前。

叛军又搭设云楼,打算从高处攻城。杨锐又指挥百姓搭设出更高的飞楼,从高处射击叛军,杀死了很多叛军的士兵。到了晚上,杨锐又招募敢死队,偷袭敌营,将他们搭设的云楼全给烧了。之后,叛军又架设数十部云梯,宽二丈,盖上木板,前后有门,中间藏有士兵,这样就不怕石头砸和开水烫了。但是,城内的老百姓更聪明,他们把布困在木头上,然后沾满油脂,用火点燃,投到云梯上,木头很快就着了,烧死叛军士兵无数。

杨锐又将宣传单射到叛军阵营,劝他们及早解散,叛军士兵相互转告,很多人都逃走了。杨锐再次招募敢死队,趁夜色偷袭敌方阵营,叛军大乱,直到天亮才安定下来。宸濠问撑船的船工:

“此地何名。”

船工回答说:

“黄石矶也。”

黄石矶的发音与“王失机”的发音有些相似,宸濠不喜欢这个词,于是拔剑就把那个船工给砍死了。然后对其余党说:

“一个安庆,且不能克,安望金陵哉。”

于是亲自运土填沟堑,一定要把安庆城攻下才肯罢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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